獎狀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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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我們最終還是買了校服，但是孫倩開班會的時候表示，等到我們畢業那會兒可以把舊校服都收集起來轉讓給低年級的學生們。
說是這樣就可以避免資源浪費。
我的校服買大了，穿在身上像一個麻袋，褲子還總往下掉，我媽用針線幫我收了腰才勉強能穿。
五年級的最後一次考試，敏敏照舊是年級第一，在我們所有人的羨慕之下捧走了又一張金燦燦的大獎狀，外加一本木質相冊。
為了慶祝敏敏蟬聯五年級所有考試的第一名，我和招娣一起去她家吃晚飯。
敏敏的媽媽做了一大桌菜，兼具南北風味，我們毫不客氣地吃到實在吃不下為止才離開飯桌。
“如果你的獎狀能分給我一半就好了，不不，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一張也行……”我站在敏敏的房間望著貼滿一整面墻的金色獎狀，羨慕不已。
我媽一直都想要個敏敏這樣學習成績優秀，乖巧又懂事的女兒，恨不得把我打回娘胎裏。
可我試過好多次，還是無法成為敏敏這樣人見人愛的好孩子。我貪吃、貪睡、貪玩，對學習沒有耐心，總會冒出來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比如：成為大明星、成為大畫家、再不濟也想成為一名美食家，總之，就是沒想過要成為年級第一。
也許，這就叫做“人各有志”。
敏敏關上房門，仰頭往床上一躺，嘆了口氣：“我寧願不要這些獎狀呢......”
“騙人，誰不想要獎狀呀？”招娣擡頭盯著另一面墻上的電視劇海報。
“我是說真的......你們不知道每次為了能拿到獎狀我有多累。”敏敏翻了個身。
我們當然知道，所以對敏敏既羨慕又佩服。
她是我見到過最努力的一個小孩。
一只嗡嗡嗡的大蚊子落在了敏敏的胳膊上，我屏住呼吸，慢慢地朝著大蚊子靠近，再靠近......
“啪——”我一個巴掌上去，蚊子倒在了血泊裏。
“哎呀，吸了我這麽多血！”敏敏幽怨地盯著躺在她胳膊上的那具蚊子屍體。
“誰叫你每天都吃得那麽好。”招娣湊過來看，“就沒有蚊子來咬我，看來是我的血不合蚊子的胃口呢。”
“我媽說了，這跟血型有關，蚊子一般比較喜歡A型血和O型血，A型血的人對於天花沒有免疫力，容易招惹蚊子，O型血的人血液中有甜味，是蚊子搜索的糖類物質，所以也比較容易招蚊子。”敏敏認認真真地說。
我和招娣可算是長見識了：“那你是啥血型？”
“O型。”敏敏答。
“我還不知道我是什麽血型呢！”我喃喃自語，招娣也搖搖頭。
窗外的月光很亮，我們舒服地躺在敏敏的涼席上，盯著頭頂飛速旋轉的吊扇發著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一點一點地將我們的童年縮短又縮短，直到所剩無幾。
突然停電了！
屋子裏一片黑暗，大人們手忙腳亂地尋找手電筒和蠟燭，我們幾個小孩子待在黑漆漆的屋子裏興奮異常，仿佛這一刻時間為我們而停留。
“你們以後結婚的時候想要穿婚紗還是旗袍呀？”招娣突然問了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個問題。
“我不要辦婚禮，太麻煩了。”我想起表姐結婚時候的情景就犯怵，那些繁瑣的儀式真的很讓人頭疼啊。
“我想穿白色的婚紗，很漂亮的那種。”敏敏憧憬著說。
“那你呢？”我問招娣。
“我就穿長袖和長褲，運動鞋。”招娣天真地回答。
“啊？那豈不是很難看，哪裏有人結婚穿這個呀？都是穿高跟鞋和婚紗的。”敏敏有些嫌棄。
“我就要穿運動鞋，我不喜歡化妝，也不要長頭發。”招娣語氣堅決。
“我不相信！”我說。
“我也不相信！”敏敏附和道。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不會改變的。”招娣賭氣。
“那咱們就等著那一天，我就要看看你結婚那會兒到底是啥樣的。”
“那就等著唄，誰怕誰呀！”
“你說的哦，劉招娣，請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不用你提醒。”
我吐吐舌頭：“現在想這個會不會太早了，我們都還沒有男朋友呢！”
“我媽說了，等我們長大，一切都會有的。”敏敏繼續憧憬著。
大人們總是習慣用“長大後”回答我們的一切問題，好像“長大”是一種萬能魔法，可以解答童年時期的所有疑問。我們以為長大後就可以打敗怪獸，而其實“長大”後的我們不過是個用大人語氣講話，穿著大人衣服的小孩罷了。
就在我們為了很遠以後的生活焦慮之時，一只大蜻蜓從裂開一條縫兒的窗紗鉆進來，嗡嗡嗡地繞著屋子揮打翅膀。
“救命呀！嚇死我了！”我們一個骨碌坐起來，快速沖出房門來到院子裏站定。
大蜻蜓還在屋子裏盤旋，過了一會兒終於沒了聲音，我們卻再也不敢進去了。
屋子裏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蜻蜓最後落在了哪個角落。
“我今晚該怎麽辦？”敏敏十分擔憂。
“去我家睡吧！”招娣提議。
“可是......”敏敏有些許遲疑。
“有什麽好可是的，幹脆你倆一起來我家睡好了，反正我的床夠大，睡三個人也沒有問題。”招娣說。
“我們家還有西瓜、桃子、杏子、新買的旺旺雪餅、蝦條、鍋巴、旺仔□□糖......很多好吃的呢！”招娣繼續誘惑。
“我去跟你睡！”我這人一聽見好吃的就容易意志不堅定。
“你呢？”招娣看向敏敏。
“那，那我先問一下我媽。”
在我們三個人的再三保證下，敏敏的媽媽終於同意讓她晚上出去住，前提是一定不能睡太晚。
“知道了，阿姨！您就放心吧！我們也不是三歲小孩了。”
夏夜的晚風輕輕吹來，我們仨手拉手去了招娣家，拆了一大堆零食放在涼席邊上，一邊吃一邊聊著當時很火的臺灣偶像劇《惡作劇之吻》。
真是很羨慕袁湘琴，能遇到江直樹這麽品學兼優又溫柔帥氣的男孩子，我們不切實際地做起了灰姑娘與白馬王子的夢，帶著瑪麗蘇女主的光環漸漸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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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我們最終還是買了校服，但是孫倩開班會的時候表示，等到我們畢業那會兒可以把舊校服都收集起來轉讓給低年級的學生們。
說是這樣就可以避免資源浪費。
我的校服買大了，穿在身上像一個麻袋，褲子還總往下掉，我媽用針線幫我收了腰才勉強能穿。
五年級的最後一次考試，敏敏照舊是年級第一，在我們所有人的羨慕之下捧走了又一張金燦燦的大獎狀，外加一本木質相冊。
為了慶祝敏敏蟬聯五年級所有考試的第一名，我和招娣一起去她家吃晚飯。
敏敏的媽媽做了一大桌菜，兼具南北風味，我們毫不客氣地吃到實在吃不下為止才離開飯桌。
“如果你的獎狀能分給我一半就好了，不不，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一張也行……”我站在敏敏的房間望著貼滿一整面墻的金色獎狀，羨慕不已。
我媽一直都想要個敏敏這樣學習成績優秀，乖巧又懂事的女兒，恨不得把我打回娘胎裏。
可我試過好多次，還是無法成為敏敏這樣人見人愛的好孩子。我貪吃、貪睡、貪玩，對學習沒有耐心，總會冒出來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比如：成為大明星、成為大畫家、再不濟也想成為一名美食家，總之，就是沒想過要成為年級第一。
也許，這就叫做“人各有志”。
敏敏關上房門，仰頭往床上一躺，嘆了口氣：“我寧願不要這些獎狀呢......”
“騙人，誰不想要獎狀呀？”招娣擡頭盯著另一面墻上的電視劇海報。
“我是說真的......你們不知道每次為了能拿到獎狀我有多累。”敏敏翻了個身。
我們當然知道，所以對敏敏既羨慕又佩服。
她是我見到過最努力的一個小孩。
一只嗡嗡嗡的大蚊子落在了敏敏的胳膊上，我屏住呼吸，慢慢地朝著大蚊子靠近，再靠近......
“啪——”我一個巴掌上去，蚊子倒在了血泊裏。
“哎呀，吸了我這麽多血！”敏敏幽怨地盯著躺在她胳膊上的那具蚊子屍體。
“誰叫你每天都吃得那麽好。”招娣湊過來看，“就沒有蚊子來咬我，看來是我的血不合蚊子的胃口呢。”
“我媽說了，這跟血型有關，蚊子一般比較喜歡A型血和O型血，A型血的人對於天花沒有免疫力，容易招惹蚊子，O型血的人血液中有甜味，是蚊子搜索的糖類物質，所以也比較容易招蚊子。”敏敏認認真真地說。
我和招娣可算是長見識了：“那你是啥血型？”
“O型。”敏敏答。
“我還不知道我是什麽血型呢！”我喃喃自語，招娣也搖搖頭。
窗外的月光很亮，我們舒服地躺在敏敏的涼席上，盯著頭頂飛速旋轉的吊扇發著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一點一點地將我們的童年縮短又縮短，直到所剩無幾。
突然停電了！
屋子裏一片黑暗，大人們手忙腳亂地尋找手電筒和蠟燭，我們幾個小孩子待在黑漆漆的屋子裏興奮異常，仿佛這一刻時間為我們而停留。
“你們以後結婚的時候想要穿婚紗還是旗袍呀？”招娣突然問了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個問題。
“我不要辦婚禮，太麻煩了。”我想起表姐結婚時候的情景就犯怵，那些繁瑣的儀式真的很讓人頭疼啊。
“我想穿白色的婚紗，很漂亮的那種。”敏敏憧憬著說。
“那你呢？”我問招娣。
“我就穿長袖和長褲，運動鞋。”招娣天真地回答。
“啊？那豈不是很難看，哪裏有人結婚穿這個呀？都是穿高跟鞋和婚紗的。”敏敏有些嫌棄。
“我就要穿運動鞋，我不喜歡化妝，也不要長頭發。”招娣語氣堅決。
“我不相信！”我說。
“我也不相信！”敏敏附和道。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不會改變的。”招娣賭氣。
“那咱們就等著那一天，我就要看看你結婚那會兒到底是啥樣的。”
“那就等著唄，誰怕誰呀！”
“你說的哦，劉招娣，請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不用你提醒。”
我吐吐舌頭：“現在想這個會不會太早了，我們都還沒有男朋友呢！”
“我媽說了，等我們長大，一切都會有的。”敏敏繼續憧憬著。
大人們總是習慣用“長大後”回答我們的一切問題，好像“長大”是一種萬能魔法，可以解答童年時期的所有疑問。我們以為長大後就可以打敗怪獸，而其實“長大”後的我們不過是個用大人語氣講話，穿著大人衣服的小孩罷了。
就在我們為了很遠以後的生活焦慮之時，一只大蜻蜓從裂開一條縫兒的窗紗鉆進來，嗡嗡嗡地繞著屋子揮打翅膀。
“救命呀！嚇死我了！”我們一個骨碌坐起來，快速沖出房門來到院子裏站定。
大蜻蜓還在屋子裏盤旋，過了一會兒終於沒了聲音，我們卻再也不敢進去了。
屋子裏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蜻蜓最後落在了哪個角落。
“我今晚該怎麽辦？”敏敏十分擔憂。
“去我家睡吧！”招娣提議。
“可是......”敏敏有些許遲疑。
“有什麽好可是的，幹脆你倆一起來我家睡好了，反正我的床夠大，睡三個人也沒有問題。”招娣說。
“我們家還有西瓜、桃子、杏子、新買的旺旺雪餅、蝦條、鍋巴、旺仔□□糖......很多好吃的呢！”招娣繼續誘惑。
“我去跟你睡！”我這人一聽見好吃的就容易意志不堅定。
“你呢？”招娣看向敏敏。
“那，那我先問一下我媽。”
在我們三個人的再三保證下，敏敏的媽媽終於同意讓她晚上出去住，前提是一定不能睡太晚。
“知道了，阿姨！您就放心吧！我們也不是三歲小孩了。”
夏夜的晚風輕輕吹來，我們仨手拉手去了招娣家，拆了一大堆零食放在涼席邊上，一邊吃一邊聊著當時很火的臺灣偶像劇《惡作劇之吻》。
真是很羨慕袁湘琴，能遇到江直樹這麽品學兼優又溫柔帥氣的男孩子，我們不切實際地做起了灰姑娘與白馬王子的夢，帶著瑪麗蘇女主的光環漸漸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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